美總統親信犯眾怒被逐出世銀 .陳之嶽
美總統親信犯眾怒被逐出世銀 .陳之嶽
亞洲週刊
2007 6月 3日 (21 卷 21 期)
布殊指定出掌世銀的前副防長沃爾福威茨被迫辭職,擅權為女友調職加薪只是導火線,背後是沃氏傲慢和任人唯親,世銀上下都討厭他;他被認為是美軍攻伊拉克的策劃者、鼓吹者,上任之初已遭世銀員工協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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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從美國副國防部長身份轉任世界銀行總裁(行長)的保羅.沃爾福威茨(Paul Wolfowitz,伍夫維茲),因違規協助任職世銀的女友加薪和調升,於五月十七日宣布辭職,成為世界銀行成立六十三年以來第一個被迫下台的首長。新保守派的沃爾福威茨被認為是美國侵略伊拉克戰爭的最重要設計人兼鼓吹者。
今年六十三歲的沃爾福威茨於二零零五年出任世銀總裁時,他的英國籍利比亞裔女友莎哈.阿里.麗扎(Shaha Ali Riza,黎渣)已在世銀任職七年。按世銀規定,夫妻和男女朋友不能在同一部門工作或具長官部屬關係。猶太裔的沃爾福威茨即告知世銀,麗扎是其女朋友,沃氏和世銀雙方同意麗扎調至美國國務院工作。
就在沃氏和世銀協調麗扎調任的過程中,發生了導致沃氏下台的醜聞。麗扎在世銀的年薪是十三萬三千美元,沃氏利用職權擅自給女友加薪至十九萬三千五百九十美元(比美國國務卿賴斯的年薪多出一萬餘美元),職務級別亦跟著調升。沃氏的年薪為三十萬美元(所得稅由世銀代徵),年特支費十四萬美元。
其實,只要沃氏和世銀理事會(由二十八國組成)以及數百名高級職員和諧相處、相互尊重,他向女友示好的一點點「偏心」(favoritism)舉動,在貪腐成風、特權遍地的世銀,根本不成問題。但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爆炸成大醜聞,而迫使沃氏不得不倉皇下台,惟一的原因是世銀上下都討厭他;兩年前沃氏上任之初,有七千名會員的世銀員工協會就有九成會員公開反對他出任世銀總裁。
世銀敵視沃爾福威茨的原因有四。一為他是侵伊的倡導人兼推動者;二是他上台未久即大力進行反貪腐、反浪費行動,把清掃目標對準執行世銀貸款(一年約二百二十億美元)計劃不力的一些第三世界國家,如印度、孟加拉、剛果、乍得(查德)及肯尼亞等,並中止一批貸款和援助;三是沃氏調了幾位當年協助他制定侵伊計劃的老同事到世銀擔任高級幕僚,任意向世銀高級職員發號施令、態度蠻橫又傲慢,引起強烈不滿,不少資深幹部憤而離職;四是世銀老幹部懷疑沃氏猶未忘情伊拉克,企圖經援巴格達,為布殊政府解套。
女友薪酬高過國務卿
沃爾福威茨為女友大幅度加薪的消息爆出後,世銀理事會組成一個七人委員會調查此案,最早建議麗扎應調職的世銀操守委員會亦參與調查。加薪事件雖發生在二零零五年夏天,一直到今年四月媒體始獲知這項消息,而沃氏不保的傳聞亦開始遍傳世銀內外。在調查期間,沃氏放出各種風聲說世銀職員建議他為麗扎加薪,但這些人已加以否認。包括歐洲國家在內的絕大多數理事國及會員國都希望沃氏下台;沃氏為保住權位,不惜花重金聘請華府最紅的名律師羅伯特.班內特(Robert Bennett)為他主持公道。班內特的妻子是前CBS電視法律記者麗達.韋沃(Rita Weaver),他的哥哥威廉.班內特作過聯邦緝毒總監和教育部長,是個有名的大右派。班內特的客戶包括鬧緋聞的克林頓,以及年前涉及中情局女特工洩密案的《紐約時報》記者朱迪絲.米勒。
由於沃爾福威茨違規行為至為明顯,世銀調查報告公開指控沃氏違反規則、濫用權力。世銀內部對沃氏的敵視有增無減,從主客觀雙方面來看,沃氏已不可能再戀棧下去。他唯一的希望是世銀理事會讓他「有尊嚴」地下台、「有面子」地辭職。經過數週的密集談判,世銀理事會終於讓步,而在聲明中不但隻字未提沃氏違規濫權,反而引述沃氏為自己辯白的話,說他的錯誤乃是「出於善意行事」(act in good faith)。
主子布殊不再支持
促成沃氏不得不下台的原因除了他自知已陷入內外交困的境地,主要是他過去的主子布殊不再支持他,不願為他自己的紕漏而得罪世銀一百八十個會員國。沃氏並非屬於布殊的核心圈子,他過去曾想當國防部長或白宮國安顧問,布殊未答應他。侵伊後美國在巴格達成立同盟國臨時政府(CPA),沃氏想去當領導人,布殊知道他不善於行政工作,而把這個職位派給無能的保羅.布雷摩三世(L .Paul Bremer III)。
沃爾福威茨一九四三年出生於紐約布魯克林區(Brooklyn, 布碌崙),父親是波蘭猶太人,先後任教於哥倫比亞大學和康乃爾大學數學系。沃氏先在康乃爾主修數學、化學,他父親堅持他讀科學,但他卻跑到芝加哥大學讀政治,並得了博士學位。沃氏在學界和政界漸露頭角時,許多人說他受到保守派學者艾倫.布魯姆(Allan Bloom)和李奧.施特勞斯(Leo Strauss)影響較大。但沃氏自己則認為他受核武戰略家兼反共鬥士亞伯特.何斯代德(Albert Wohlstetter)的影響最大。沃氏的父親批評他的兒子放棄科學而專攻政治學,「簡直是虛擲生命」。
沃爾福威茨曾任教耶魯大學,後任職於美國裁軍總署。沃氏本為自由派,一九六三年十九歲時曾和他的母親遠征華府,參加金恩牧師發起的民權大遊行。但他的思想漸漸右傾,成為保守派成員,並加入共和黨。列根(里根、雷根)時代,沃氏曾做過國務院政策規劃局局長、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以及駐印尼大使。克林頓主政時,沃氏出任馬利蘭州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保羅.尼玆高級國際事務學院院長,能說流利的法語、德語、希伯來語和印尼話,並會用阿拉伯語背誦可蘭經。
沃氏於二零零一年和結婚三十多年的妻子分居,並開始與阿拉伯女子麗扎約會。今年五十二歲的麗扎生於利比亞,成長於沙特阿拉伯,在牛津大學受教育,是個頗有主見、個性很強的女性主義者,一直鼓吹阿拉伯國家應該民主化。沃氏透露說,他的女友對此次加薪風暴「極為生氣」。
美掌世銀不成文規矩
二戰結束前的一九四四年七月,盟國財經首長聚集於美東部新罕布什爾州布雷頓森林(Bretton Woods),討論如何重建戰後世界財經金融制度,中國首席代表為行政院副院長兼財政部長孔祥熙。盟國在會中決定成立世界銀行與國際貨幣基金會(IMF)。此後這兩個組織一直遵循一項不成文規定,世銀總裁由美國總統任命美國人擔任(沃氏是第十任總裁),國際貨幣基金會總裁則由歐洲人出任。
六十年代在五角大廈主導越戰的國防部長麥納瑪拉(Robert McNamara)於一九六八年下台後即獲詹森(約翰遜)總統任命為世銀總裁,一直做到一九八一年,被認為極有建樹,尤其是協助第三世界發展最為人稱道。許多人說麥氏在世銀的表現是為了越戰而「贖罪」(expiation),但不能否認的是麥氏本來就有一流的經營管理才幹。他自柏克萊加州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工商界服務,被甘迺迪(肯尼迪)總統徵召出任國防部長前,麥氏是福特汽車公司總裁,而且素有「經營之神」的稱號。
反觀沃爾福威茨只有傲慢的保守主義和美國至上主義心態,雖對經營管理是個門外漢,如能虛心學習,仍可彌補自己的短處。當年出使印尼時曾獲好評的沃氏非但不學經營管理,且以強勢姿態君臨世銀,一面矢志掃除第三世界的貪腐,自己卻又違規圖利女友,為世銀所不齒。侵伊不利、做官又不保,很少人會同情沃爾福威茨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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